論息修與息修者十五篇¹

陳國權牧師

本中心主任

 

一

息修（Hesychasm）是身心靈全人一體的靈修。事實上，息修涉及的，正正是人的身心靈層面，缺一不可。從層次來說，息修從身體外圍開始，然後向內層層推進，到達內在的深處，息修者（hesychast）稱這處地方為心，也就是生命存在的實體。所以身體不是禁錮靈魂的監牢，靈修不是要摧毀這個身體，把禁錮之內的靈魂釋放出來。明顯地，息修不是殺身，息修者反而重視身體對靈修的重要，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會直接影響他的靈修。比方繃緊或疲憊的身體難以令人入靜專注。因此，息修的目的，是殺情欲，保身體。

 

二

息修重視養生，養生順應自然，配合四季節令起居飲食，達到天人合一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目的。舊約智者有云：「凡事都有定期，天下每一事務都有定時。生有時，死有時；栽種有時，拔出有時。」（傳1:1-2）息修者於靜中觀看上帝的時間與行動，並「察驗何為上帝的善良、純全、可喜悅的旨意。」（羅12:2）

 

三

保羅說我們的身體是聖靈的殿（林前6:19）。聖巴色略（St. Basil the Great）解釋說：「我成為上帝的居所，因我思念祂，祂便居住在我之內。因此，當我們思念祂的時候，我們便變成祂的殿。我們不再受地上的憂慮纏擾，也不會因浮思雜念而分心走意，我們隱藏在上帝之內，我們裏面的偏情被消除滅盡，我們被領到成聖之路上去。」息修是活出身體是聖靈的殿這個宣稱的一個過程。而息修者就是一位時刻思念上帝的人，他透過呼求耶穌甜蜜的聖名把上帝記念在心裡。

 

四

息修是一種回到當下意識，使身心進入止息、心靈變得安寧、靜定、專注、警醒、聆聽狀態的簡易基督徒靜坐法。我們藉此便能獲得心靈的滿足，因為我們發現天國的祥和、光明和喜悅就是在我們之內。

 

五

息修是引領我們走向三一上帝的一條道路。所以，我們要遵循這一條道路。這要從兩方面說，其一，這一條道路就是息修依循的方法。從操練方法上說，這就是端坐、呼吸、呼求。端坐是讓身心能安住下來，目的是讓身心保持專注、警醒、不打盹。呼吸是修習「專注與靜定」的入門，目的是為了使氣息和順舒暢，繼而漸趨微細、緩慢及深長，以達到心境平靜安穩的果效。呼求是修習「專注與靜定」的主要方法，目的是要藉賴呼求耶穌的聖名，把放逸、奔馳於外的心思意念收攝回來。其二，若從道德生活上說，這一條道路就是按福音的要求而生活，即遵守主的命令：彼此相愛。耶穌說：「我賜給你們一條新命令，乃是叫你們彼此相愛；我怎樣愛你們，你們也要怎樣彼此相愛。你們若彼此相愛，眾人因此就認出你們是我的門徒了。」（約13:34-35）息修就是對這條新命令的體驗，是對門徒身份之證成。

 

六

端坐是誠意之表示、呼吸是活在當下之體驗、呼求是對耶穌基督至高無上的聖名之尊崇。（參腓2:9-11）簡言之，息修就是操練「誠」、「專」和「敬」等德性的直接方法。

 

七

基督是永恆的寧靜、祥和與光明，我們極度渴慕能得著這樣一位基督。這是我們靈性的需要、內在的渴求。「上帝啊，我的心切慕你，如鹿切慕溪水。」（詩42:1）然而，惟有基督臨在，我們才能夠得著衪。但我們如何能察覺衪的臨在呢？如何提升接受衪的能力呢？答案是息修。息修能提高我們內在的神聖意識及接受神聖的能力。所以息修不能與呆呆地坐在板凳上靜坐同日而語。其實，它是一種提升意識的操練，要求息修者的心要經常保持超常的專注力和警醒狀態。

 

八

息修是抑制浮思亂緒有效的途徑。息修也是駛往無憂淡靜港口之舟；它更是開啟神聖知識、揭示上帝的奧秘之鑰匙。上帝吩咐，說：「你們要靜定（休息），要知道我是上帝。」（詩46:10）

 

九

誰是息修者？就是那遵行保羅的吩咐，不住禱告的人（帖前5:17）。息修者是一位不住禱告者，不住禱告者是一位息修者。聖巴拉密（St. Gregory Palamas）曾經這樣說：「不住的禱告是每一位基督徒的職責，因此，各行各業的基督徒都應當恆常地、無間地，藉「耶穌禱文」，把基督常記念在心間，這就是經歷上帝臨在的法門。」如此看來，任何一位基督徒都可以成為息修者。

 

十

息修者收斂心神，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耶穌基督偉大神聖的名字上。這就是他靈修操練的方向。

 

十一

息修者以自己的心為祭壇，耶穌禱文為祭品，誠心恭敬地把它焚燒在壇上獻給主上帝。阿爸腓利門見證說：「我一無所有，只剩得禱告獻予祢。」息修者的一切所有，就是他的禱告；他的禱告就是他的所有：「耶穌基督，憐憫我！」

 

十二

耶穌對彼得說：「我若不洗你，你就與我無份了。」（約13:8）凡息修者必須經歷耶穌基督洗腳之洗。洗腳的洗是謙卑的洗。不接受這謙卑的洗即是與基督無份，就是不認識祂，不認識祂就是跟祂沒有關係，跟祂沒有關係人就不能做甚麼。（約15:5）息修者每一次禱告就是接受基督的謙卑之洗：「耶穌基督，憐憫我！」禱告（耶穌禱文）無疑是息行者的謙卑的洗禮。

 

十三

息修者的哀求，絕對不是一種自憐、自責、或內疚的病態心理，而是對上帝那永不止息的愛的全然投入和信靠。藉著呼求耶穌基督的聖名，息修者重投上帝的懷抱而得蒙接納與治癒。

 

十四

息修是積極回應耶穌的邀請：「凡勞苦擔重擔的人都到我這裏來，我要使你們得安息。我心裏柔和謙卑，你們當負我的軛，向我學習；這樣，你們的心靈就必得安息。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，我的擔子是輕省的。」（太11:28-30）而息修者就是願意接受這個邀請，進入上帝的安息的人。

 

十五

聖撒拉弗說：「如果你獲得寧靜的心境（hesychia），你身邊的百千靈魂將會獲救。」 事實上，若你擁有安祥寧靜的心境，這就是你給別人最大的禮物。你的靈性成熟、具備解決問題的能力，你就是別人的燈了。所以，息行者的最大心願是成為這盞燈，乃至能發揮照亮別人的生命的力量。息行者致力導引別人通過息修獲得智慧，使他脫離愚昧無知及煩惱苦境，步入喜樂人生。

1 原刊於《道在雙月刊》2022年6月號